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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4：47. 本该五点降落芝加哥的航班甚至提前了十几分钟，很难不怀疑和起飞的澎湃动力有什么关系。 改平，拉票，触地， 温柔的像一只猫跳上了你的沙发， 还要用两具引擎呜呜呜的打个哈欠。
从离家快3500公里远的地方， 开回去要5天， 和我之前几乎素未谋面的一位伙伴。 Road trip的问题在于你可以开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去， 在任何地方歇脚； 但你也可能在任何地方抛锚， 在任何地方被困。 很难不去思考为什么要执行这趟Road trip。 除了我从暑假以来就一直强烈要离开Davis的愿望以外， 大约就是为以后的环美Road trip做准备？ 她从Ann Arbor出发， 要下午才到芝加哥和我会合。 天还没完全亮，至少在她来之前我还不知道要做什么， 于是反复在去loop的蓝线上拨弄这些想法。
索性在loop里闲逛， 我喜欢在钢铁森林里穿梭。 你既可以选择任何想去的地方而不受拘束， 又不用担心自己走丢了不知道要怎么回去。 最坏的情况，总可以在最近的便利店歇个脚，喝杯咖啡，查查地图，问问店员再议。
闲逛到Trump Tower下吃饭， 我没想到这个汉堡居然还不如食堂， 颇为失望。 但是边吃边看书， 尤其是在水边的感觉会让我庆幸幸好我离开了Davis那个烤箱。
下午和她见面以后选的地方是Navy Pier。 在Navy Pier的一家饭店点到了非常好吃的烤肉， 以及先苦后甜有一股橙香的啤酒， 喝起来非常有意思。 刚刚见面， 聊天也更多局限在科研， 一些上科大的陈年旧事和我们的共同好友上。 陈浩17年离开了上科大， 当他痛心疾首的在最后一节课上说出”I don’t care anymore”的时候我俩都在， 她大一， 我TA。 那时我们互相不认识， 也许谁也没想到多年以后会坐在一张桌子上回忆这个时刻。
我们在Navy Pier拍夜景时对要不要去身后的摩天轮有点不置可否。 当我们终于下决心去的时候发现摩天轮八点歇业， 刚好晚了五分钟。 Road trip就是这样， 你不可以说“我们明天再来”， 每晚都是你在这里的最后一晚， 抓住你有的时间做你想做的事情。
不要犹豫。
于是顺着湖边又一次走回了loop，从湖畔的风光到城市的喧哗只需要过一条马路。
2
出了城市就是无垠的玉米地。 从密西西比河到密苏里河， 两条美国人心中的母亲河中间夹着Iowa。 Iowa则支起了万亩良田， 数不清的玉米地支起了河流一般的玉米糖浆， 再用这些糖浆支起整个现代食品工业。 而我们驰骋其中。
Iowa大约确实是挺无聊的， 我们除了加油休息几乎没有停留。 即使是我们的住处Omaha也在密苏里河西岸——已经到了Nebraska。
后来我才意识到， 原来高速的出口编号各州是独立的。 每个州都会从1号出口开始，直到这条路走出这个州。 于是我们在离开Iowa看到了1号出口， 一旦跨过密苏里河的下一个出口就变成了Nebraska 454号出口， 以及
Nebraska… the good life
至少我们的酒店就在几个出口之后了。住下后看这是个不大的城市便直接步行出门。 我开玩笑说我只和家人讲了我要从芝加哥road trip回去， 没说我会在晚上九点在一个陌生城市饥肠辘辘的寻找吃的。 在你忧心忡忡的母亲眼里看来在枪战美利坚的黑夜出门还不如判个死刑立即执行。 但Omaha这个城市却友好的超出了我的想象，走在路上迎面一个流浪汉是我们最惊险的经历。 她下意识从左边躲到了我身后， 我两个短步走到了她右边， 默契。
除此之外？ The good life.
第一天最大的意外就是开车一天并没有很累。
说是要开八个小时，但是一人一半也就可以接受， 尤其是有她在身边陪聊， 一直在吧唧嘴就很难犯困。每百公里两颗口香糖。
我们从学术现状聊到stand up。
非常惊喜的发现我们都会关注一个非常小众的搞笑up主， 尤其喜欢美式幽默。
从朋友八卦吐槽到上科大。
当我发现我离开上科大时和朋友共同创办的留学工作坊被延续下来甚至她是当时的负责人的时候更是高兴的不行。
看来我不是一个人在用爱发电嘛。
3
从Omaha出发要穿越整个Nebraska， 从454号出口一直数到1号就算进了Colorado。 这一路总算感受到了一些变化。 气候开始变得干燥， 玉米地也没有从前那么一望无际， 而是围着灌溉车小心的裹成一块圆形的绿岛。 越往西走绿岛越稀疏， 牛羊越密集， 直到最后荒的连牛羊也不剩下了。
只不过花了半天而已。
快出Nebraska的时候她就和我打赌，说我们要多久开到前面的乌云， 还有多久开始下雨。
等我终于理清赌注再审慎的说出“二十分钟”的时候，“啪”一滴雨打在玻璃上宣布我的失败。痛失一箱油钱。
在Colorado最惊险的事情便是这场暴雨。眼看着前面的阳光明媚， 自己头顶的云却在疯狂宣泄。
我在副驾不得不提起精神帮她观察路况， 时不时提醒她开慢点。
我们本该去丹佛， 最后选择了北边一点的卫星城Fort Collins。 这可能就是我热爱Road trip的原因了， 计划是计划， 但方向盘最终在我们手上。 在进城之前见到了可能是最近几天最美的日落，索性路边停车。
这也可能是我最开心的一晚上。 我被一杯长岛冰茶灌多了肚子难受， 让她带我去附近的冰淇淋店买点冰淇淋填填肚子。 至于有多醉呢， 大约就是我本来想去的冰淇淋店和我发给她导航的地址根本不是同一家，这当然是我后来看自己的timeline才意识到的了。 路上点了我最喜欢的深夜飙车专辑A Moment Apart， 整个人摇的不要太high。 况且我们都是把歌听完才会下车的人， “这是基本礼貌”， 于是肚子难受也要在车上唱完 Divide 的最后一句:
Moving too fast or we moving too slow.
我不太出门喝酒。一部分原因是喝醉了以后谁能take me home对我来说是个big deal。 因为本质上你在把自己的一部分托付给另一个人， 相信她会照顾好你。 于是在在摇头晃脑之间感受到了一种罕见的温暖。
另一件颇有意思的尝试是我们早上起来去Fort Collins湖边看了日出。
她和我说想去这个湖， 我说听你的， 你要是六点叫我起床我也可以。
然后她真的六点叫我起床了。
可惜我们地点没选好被一片树遮住了， 而这个“湖”也只是居民区的一个内湖。
但要是找到好的角度还是可以找一些不错的图片
4
我们在Fort Collins食用了致死量brunch， 因为我们觉得今天横穿Wyoming的日程实在是荒， 大约也没什么吃的，索性跳过了午饭环节。
离开Fort Collins就开始了山路， wild west终于向我们走来。 和昨天的荒凉不同，由于有了起伏， 你能看到路的尽头。开车就像一本翻页书。 看到一条路延伸到天边， 开过去展开另一幅图景， 再次延伸到天边。 好几座山非常适合取景拍电影， 我甚至和她说“你看这里是圣盔谷, 这里可以打五军之战…”
“你似乎很懂中土世界欸。”
“没有啦我也是假的托尔金粉， 只读过霍比特人。”
也是这时我们掰扯起了互相的兴趣爱好。 我会给她介绍科幻文学近一个世纪的发展， 我最近读的历史书， 以及我逢人就安利的黑暗的左手。 我们甚至可以聊女权， 一起幻想一个无性别的社会会是什么样的。 她会带我听小王子， 汉密尔顿这样的歌剧。我从没想到法语会这么好听。 我告诉她我喜欢印象派的画， 喜欢日出印象里的那些小船； 她则会告诉我她喜欢象征主义， 喜欢The kiss里用符号对男女的特性做出的抽象。 也许我们的兴趣完全不同， 但让我兴奋的是她有自己专注的一亩三分地， 有属于自己的审美， 喜好和追求。
是个有趣的灵魂。
翻过最后一座山才算是进了Utah， 也就到了盐湖城。我很喜欢这个城市的夜色。
酒吧门口就有警察和路人闲扯，即使是晚上九点路上也有不少街头艺人， 非常有生活气息。
可惜没留下什么照片，我在沉迷于和她胡扯我们为什么要读博， 我们各自的理想和未来。
但我们去的White Horse白马会所 真是个非常棒的酒吧，酒保人美心善， 他还会给我们写鸡尾酒的配方。
你的男性审美是这样的嘛？你是不是快弯了
是啊我就是喜欢斯文的猛男怎么了。我才没有
属于是有机会下次一定再去的城市。
5
我们并没有机会在盐湖城多逗留。离开之前只是去盐湖公园逛了逛。 在这里开车则更多是随性。 我当时看到Salt Lake State Park的路牌问了问她想不想去， 她一句“去”我们立刻下了高速。 幸好多年前学车的时候老爹教我要记得看路牌。
盐湖就在Idaho南边， 所以当Marcus Warner在Tomorrow的歌词里写一句
On the lake out of Idaho,
where the forest hears all I know.
我会觉得他说的就是盐湖当然也可能说的是黄石。
我和她说每次唱起这首歌都会想起几个相处了好些年的朋友， 他们在国内而我已经三年没见他们了。
尤其是我送Ernest回国的那天， 我们在机场分别想拥抱却有所顾忌， 现在想来还有些遗憾。
于是一路上忍不住单循了三遍， 甚至这首歌的高潮会想起和自己逐渐远去的朋友们高唱出那句
And I hope you’re wishing for the same things too,
and I’m hoping you could love me like I’m loving you.
在State Park学到盐湖本来要比现在大得多， 现在的盐湖城也曾经在湖底。 所以离开盐湖城的一路上都可以看到很多散落的盐场和浅浅的盐湖。 前者是大片洁白的盐晶铺在褐色的地面，后者则是像镜子一样映出远处的群山。
这一路是我在开， 她则一直处于哇好看的拍拍拍模式。
终于在他的央求下路边停车其实是我自己眼馋， 下去走走。
路边的泥地看起来非常结实， 甚至有车辙在上面不知道是哪位朋友在上面放飞自我了。
但其实非常松软。我们俩试图下去就直接陷进去半个jio，我是被她拉着才上来的。
所以不要尝试。
过了盐场就进了Nevada，又一次是荒漠。 但和Colorado的丘陵上上下下不一样的是，Nevada的路经常带我们在山脚间徘徊。 这也是整条路在地图上看起来弯弯折折的原因。 在这里经历的最大的风险是我们错过了午餐， 她低血糖有气无力； 而我又算错了油耗， 汽油刚好能开到80公里外的加油钻。 到的时候可能只剩一升油。
人加满碳水， 车加满汽油。
休息间我们又聊起了我相处了快十年的朋友。她满是好奇的问我维持一个这么多年的朋友的秘诀是什么。
我快速审视了一下我轻而易举就似乎屹立不倒的几段友情和费尽心机但都草草了之的爱情（如果能被称之为爱情的话）
我想所有关系都是一样的吧也不知道谁给我的贼胆comment on relationships，你首先是个人， 然后你才是其他人的朋友和伴侣。
Be your own person，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就别去搞绑定； 剩下的就是维持着不要走散。
“你要是开课我一定报名”
晚上才到Reno。 这并不是我喜欢的一个地方， 赌场酒店过于纸醉金迷， 加上都是中老年人在赌博， 总是让我觉得格格不入。
这个时候坐到城市边缘的小饭店整点brunch就格外温馨。 我要拿铁，没有的话就黑咖两份奶一份糖； 她永远会要黑咖，无糖无奶， 取我的早咖啡的时候就会帮她带一杯。 她吃水果， 我几乎只吃蓝莓； 她便会把果盘里的蓝莓留给我。 这种默契会让我怀疑我们不是五天前才见第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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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有久留Reno， 第二早就匆匆离去。
遗憾的是路过了Tahoe但没有歇脚， Tahoe真是我的心头爱什么时候都会想去坐坐。
一经过Truckee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到了家。
这条路我已经走飙过太多遍以至于哪里有弯哪里下坡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惜我在davis下车，她也在Fairfield转680去了San Jose。
如果有机会我想下次Road trip一定要绕道去旧金山i80的起点打个卡再出发。
我没有想到的是五天会过得这么快。 我本以为我们会精疲力竭。 从我回了酒店四仰八叉地躺在浴缸里泡澡的样子来看确实算是。 但我更以为我们会感到精神疲倦。 为什么不呢，他人即地狱， 和一个素未谋面的朋友在车里被关五天的精神内耗风险并不小于把你一个人扔在旷野。 但让我意外的是这并没有发生， 我们总有东西可以聊， 总有东西可以看。 当五天后费劲波折终于到了加州， 我甚至会发现在很多方面我非常欣赏她。 所以如果给环美的Road trip有什么建议的话：
去他的计划， 选好队友， 即刻启程。